姑苏城的烟雨楼台,闽州城的海腥繁华,无论锦绣如何堆叠,总也掩盖不住其下那触目惊心的沟壑。
朱门之内,膏粱子弟挥金如土;陋巷深处,升斗小民为一口吃食挣扎喘息。
这刺骨的现实,如同冰冷的海水,一次次冲刷着江云的认知。
即便在他那前世记忆里,这道名为“贫富”的鸿沟,又何曾真正弥合过?
或许……王世文那及时行乐、没心没肺的纨绔姿态,才是这个时代最“聪明”的生存之道?
连他那身居户部侍郎高位的父亲王崇礼,不也为了迎合帝王开疆拓土的雄心,背离了户部本该持守的民生根本吗?
这看似强盛无比的大昌朝,内里的问题也是少不了。
看着身边依旧喋喋不休抱怨着“海风太腥”、“阳光太晒”、“揽月阁太远”的王世文,一个荒诞的念头突然钻进江云脑海。
这小子,该不会是大智若愚,早已看穿了这世道的虚妄与无力,才选择用彻底的放纵来麻痹自己,逃避那份清醒的痛苦吧?
江云苦笑一声,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渔村破败的石屋、渔民麻木绝望的眼神、以及那沉重如铅的“黑户”真相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海藻,缠绕着他的心。既然改变不了,不如……暂且沉沦?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一丝近乎自暴自弃的笑容,用力拍了拍王世文的肩膀:“王兄所言极是!是兄弟我太过矫情了!走!今夜就让你我兄弟二人,好好领略一番这揽月阁的‘旖旎风情’,方不负这闽州之行!”
再次踏入揽月阁那香风缭绕的门槛,江云的心境却与上次截然不同。他没有再看那些金发碧眼的“稀罕物”,而是径直找到了那位眼神活络、笑容市侩的林妈妈。
“林妈妈,”江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富家公子的慵懒笑意,随手塞过去一小锭银子。
“今夜想找个能说说话、解解闷的本地姑娘。听说你们这有没有……性子安静些,最好……家中曾有亲人是吃海上饭的?”
林妈妈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银子,脸上笑容更盛,眼珠一转,立刻心领神会:“哎哟!公子爷真是慧眼识珠!咱们阁里的‘素心’姑娘,可不就是您要找的人儿?”
“模样清秀,性子温婉,最是善解人意!她爹……唉,可不就是早年跟着船出海,再没回来的老水手么?命苦哟!公子爷这边请,奴家这就叫她来伺候您!”
雅间内,烛影摇红。名唤素心的姑娘果然如林妈妈所说,清秀婉约,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