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草渐渐失去绿意，化作一道淡青色的光晕融入体内。伤口的疼痛越来越轻，可心里的沉重却丝毫未减。他缓缓站起身，虽然身形还有些不稳，却挺直了脊梁，像一株在风雨中倔强生长的幼苗。
“如果连你都不能不死……”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那我所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呢？”
孙悟空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活了千百年，见惯了生死离别，见惯了为求长生不择手段的妖魔鬼怪，可眼前这小子，眼神里的东西太过纯粹，纯粹得让人心头发沉。他忽然想起五百年前在蟠桃园里偷喝的仙酒，那时只觉得酣畅淋漓，如今想来，那酒水里藏着的，或许也是众神对“不死”的执念。
“你做了什么？”孙悟空追问，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还有，你怎么知道灵山之事？又为何劝俺不去？”
李悟清抬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决绝：“我爹娘死在灵山脚下，他们本是护送经文的居士，却被说是‘心不诚’，活活困死在雷音寺外的迷雾里。”他声音发颤，胸口的灵草药力似乎也压不住骤然翻涌的气血，“我寻了三十年，才查到一丝线索——他们不是心不诚，是撞见了不该看的东西。那灵山，根本不是什么普度众生的净土！”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猛地一缩。他虽对灵山诸佛谈不上敬畏，却也知晓那是佛门圣地，怎会有这等龌龊？可看李悟清的神情，绝非编造。他忽然想起观音菩萨赐下紧箍咒时的眼神，想起唐僧一路西行时那些若有若无的试探，心头竟也泛起一丝疑窦。
“所以你学俺的神通，变作俺的模样，就是想……”孙悟空话未说完，已明白了大半。
“我想闯一次灵山。”李悟清握紧拳头，指节泛白，“我知道我打不过诸佛，可我爹娘死得不明不白，我总得为他们讨个说法。我变作你的样子，是想看看，连你都忌惮的地方，到底藏着什么鬼！”
他说着，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的伤口似又裂开，药泥下渗出点点殷红。孙悟空看着他单薄却倔强的身影，忽然觉得那身刻意模仿的金甲红袍，竟比自己身上的真甲还要沉重几分。
“糊涂！”孙悟空低喝一声，却不知是在骂李悟清，还是在骂自己。他转身望着东方，那里云雾深处，正是灵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