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自诩自己不是什么正直纯良的好人,但——
她的刀锋,可以指向权倾朝野、深不可测的沉复,可以指向犯境敌酋的千军万马,却绝不会,也不屑于,指向手无寸铁的草芥之民。
可这些勋贵仗着祖辈的权势竟敢霸占田地。
天子脚下,竟是流民遍地。
若不是那日被她偶然撞见,不知还得被他们诓骗多久。
真是荒唐。
真是可笑。
这是她下决定处理掉淤田案的理由。
她之所以没有赶尽杀绝,并非心软,更非顾忌所谓宗室情面。
因为处理太多,反倒显得她嗜杀无度,落人口实,也容易激起宗室抱团反扑,于稳定不利。
她的刀,要精准,更要有效。
以前,她在雍州,管不着,但她回了东都,看见了,就不能任由他们这帮子弟肆意妄为的压榨百姓。
所以,挑了那两个行事最乖张的鸡,来了个杀鸡儆猴。
本以为两只“鸡”已经足够让猴群胆寒。
但今晚看来,效果似乎差了点。
她目光扫过地上泼洒的酒液、碎裂的瓷片,最后定格在周庆那张惨白扭曲的脸上,她认得这人。
她记得是英国公的孙儿辈的。至于叫什么,倒真忘了。
“看来这英国公是老了,教孙无方,今儿个孤便替他好好收拾收拾你。”
“你……你敢!”听到爷爷的名讳,她认得他!
他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哦,有什么不敢的呢?”她仿佛听了个笑话,话锋一转,带着凌厉的吩咐,“连城,拖出去,杖打三十。至于……他的生死,由天来决定。”
紫衣男子领命,揪着周庆的衣领,像提小鸡仔一般便走了出去。
不久后,便传来那冲天的惨叫声。
“至于你们——”
赵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来,从左到右,挨个——”她的声音如同寒冬腊月刮过冰面的风,“自报家门。”
“让孤来听听,你们的舌头……是不是跟你们背后的家族一样,够硬。”那无形的威压,却连烛火都似乎畏惧地停止了跳动。
那群勋贵面无人色、抖如筛糠,颤颤巍巍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姓。
最后,赵珏微微歪头,仿佛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孤该怎么处理你们呢?”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几乎要碾碎灵魂的沉默中——
赵珏怀中的猫儿似乎被楼下某种极细微的声响惊动,突然不安地扭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