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买地,尤其是在买地核心区域生活久了的百姓,有一样最奢侈的东西,那就是对于卫生的要求——倘若认为整洁的城市,清洁的饮水和每日澡濯的机会,都是生活的必需品,那么,这辈子就很难离开江南了。
但这又的确是习惯了之后就很难摒除的念头,尤其像是崔秀英这样幼年来到买地的人,就更是如此了。她摇头叹道,“这也就难怪,这些年来,除了德札尔格设法回去之外,好像没有大规模的洋番回流了,和我们这里相比,那边岂不是和地狱差不多了?
好容易从地狱来到人间,怎会想着回去?——不过,虽然自己享受了这样的好处,但要他们眼看着自己的家乡,完全由外人去颠覆,去换个规矩,或许又很难下这个决心。”
“这就要看对道统的接纳程度如何,以及个人的性格了。”
谢采薇也认为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而且争议注定很大,难以形成共识。“有些人就算是真心信奉道统,但囿于家国民族的自尊心,也很难接受蛮族插手,但要他们自己挺身而出,如德札尔格一样去改变家乡,他们又没有这个担当。
那么,对这些事情也就习惯避而不谈了——这种软弱性在洋番学者中非常的普遍,他们最大的勇气,大概也就是体现在对科学的全盘接纳了,能否认日心说,去学习什么原子、分子,完全抛弃以太,就已经算是极大的进步。
要让他们公开彻底放弃对移鼠教的信仰,完全进入无神论这边……这样的洋番,一百个都没有一个,不管是不是红圈,都是如此。最大胆的,偶尔私下祷告一下,同时也开始供奉六姐的小像,然后不谈政治,专注自己的领域,这都很少。
稍微保守一点的,仗着我们也不太管束他们的思想,虽然不敢公开做弥撒什么,但还是那一套,‘神的归神,我的归我’,我怎么钻研学问,都不涉及到神的领域,我还是相信神是存在且无所不能的,只是它影响世界的方法不能为我所感知。”
“这都什么屁话呀——”
要说洋番的衣食住行什么的,崔秀英估计还能跟着聊几句,但说起这种思想上的谬论,她也不由为其中的软弱和荒唐给震惊了,这种想法,是她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虽然崔秀英自己也对六姐信仰有点含糊不清的意思,但——这和移鼠教那可不一样,这一点她认为是理所当然且不言自明的。换句话说,除了知识教之外,她压根不能接受还有什么宗教能拥有如此的余威。
“就这么离不开神啊?”
她不可思议地感慨着,几乎有点儿绝望了,“那也就难怪他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