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陶珠儿的想法,谢阿招越是聪明伶俐、多才多艺,她就越觉得他的选择其实相当令人费解——以他的本领,如果专做通译,早就过上小楼电灯的日子了,何须如此辛苦跋涉,在艰苦简陋的夷寨中周折?如果有心做一番大事,在政治上有所建树的话,似乎考吏目也是正途。知识教是比较穷的——这是公论,他们的教产只有一座印刷厂而已,收益再高,对应庞大的祭司队伍,均摊下来也绝不宽裕,一个如此出众的人才,为何甘心在知识教中,做个小祭司呢?
“那自然是出于喜欢了。”
谢阿招也很坦白地回答这个问题,他语气轻松地指着滚开的溪水,“你看,把水烧滚饮用,这也是我们知识教带来的新习惯,饮生水吃生肉会生病,会有很多寄生虫和细菌病,血吸虫、布病、肝吸虫……这些事情,如果我们不说,部族里的人是不知道的,他们会以为这些疾病是邪灵上身,是恶魔的诅咒,皈依了知识教之后——”
他声音一抬,顿了顿,望着陶珠儿等人面上蓄势待发的喜悦,忽然恶作剧一般笑了笑,“有时候也还是会得上病——你看,饮生水吃生肉的习惯,不是特意去养成,必然是因为燃料获取得比较困难,火种也不好保留,所以某些时刻依然会这么做,条件的改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尤其在五尺道周围,更是如此。”
没有谁比刚刚走过五尺道的人更有感触了,在这样的蛮荒中,任何困难都是实在且棘手的,所有的物资也都是珍稀的,对买活军来说,几乎不再是困难的火种问题,在五尺道夷寨就是难以跨越的障碍,任何商品只要经过遥远的路途被贩售进来,都昂贵得无法日用,哪怕连火折子都是如此。
谢阿招耸了耸肩,动手开始往自己的水囊里补充盐糖水,在汩汩的水声中,他轻声讲,“这些病也依然是很折磨人的,知识教无法改变这些,但是……它能让人们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受苦,我觉得这一点很重要。”
“从我一生的经历中,我得出一个结论:在所有的波折之中,最为深沉的痛苦,是无知。一个人活在世上,无法回避的是种种的痛苦,但是,如果能知道这些感受的来源,知道它的去处,能够进行复杂的思考,消灭人心深处的无知……那么这一切就不算是毫无意义。”
谢阿招换用夷话,向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夷人,大概是把意思又重复了一遍,陶珠儿吃惊地在这些夷人脸上也看到了思考的表情——片刻之后,这些夷人似乎认可了谢阿招的观点,对他点了点头,又说了很长的一串话。谢阿招把这个意思翻译了过来,“无知带来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