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进城了,那全都是运货的, 还有往来的行人, 从近郊运蔬果家畜进城贩卖的商贩,城外的官道虽然已是宽敞, 但也能堵得水泄不通。
至于城内, 更是不必说了, 钱街这里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极热闹的,张天如下车之后, 额外多给了王三儿几块赏钱, 又在运输票上签了字, 还想说和他一道去促进会的——王三儿得去结钱, 可才一转头, 王三儿便被人潮冲得不见了,眯眼一看,却是又被旁人叫去了吩咐什么,他便知道王三儿估计得等这趟车回来,再到促进会这里来结账了:这种有名有姓,有固定地址的机构,跑腿们也都很放心,常有攒了好几天的条子来结钱的,并不怕人跑了。
既如此,张天如也就不等他了,自己和门房打了个招呼,走进促进会的小院子里,正当中的堂屋大敞着门,已有几个会员到了,都是散坐在藤椅里,伸着双腿乘凉,有些还把背心撩到脖子底下,拿蒲扇拍打着身上被蚊虫叮咬出的小红包,众人均是双目无神,盯着房梁的失魂样子。
张天如在一把空藤椅上坐下,也学着他们垮塌下来,盯着房梁,一想到接下来数月将要经历的一切,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又颓废了片刻,方才抖擞精神,勉力道,“这回咱们可先说好了,再怎么样都不动拳脚——那也太不像了!”
其余人等,闻言都略微有些动弹,有人死气沉沉地道,“说不通了,嚷着要动手的人不也有你吗?”
“我那不是……”
张天如想到上回参与婚姻法立法那噩梦般的经历,又哆嗦了一下,想要辩解,却无了力气,只好有气无力地道,“总之现在先订下君子协定吧,到最后若是忍不了,那也没办法,还是得打的。”
说到这里,不免偷眼看去,只见院内众人,身形和数月前相比似乎都健壮了几分,也不免忖道,“看来这段时日,都是为立法会议做了准备,不说主动打人吧,这些讼棍也是不想打起来吃亏的。”
“这回是为了什么事把我们招过来——其实我那自己的一摊事也是忙得厉害——”
“你忙什么?写婚书吗?”
“可不就是写婚书?现在抓未婚生育抓得严,可太多人要结婚了,这婚书写起来也是越来越复杂,也不是那帮婚介所的老娘们能指导得清清爽爽的,我那个绍兴名社,在婚介所旁赁了一间屋子,整天的门庭若市,二十几个师爷都不够用——诸位同仁,若是有子侄,大可给我这里介绍一二,小弟必有重谢。”
说到自家的事业,场面终于有点儿温度了,张天如左侧,一个中年汉子咧嘴也是笑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