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礼尖着嗓子沉吟,“愿受封为大将军——那……愿上表称臣么?”
不论是受封为王还是受封为将军,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步骤,上表请封、朝贡、受封。谢六姐毫不考虑地回答,“可以,但用词必须由我指定。”
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又迷惑起来了,“指定用词?”
“对啊,必须说明我受封的立场——作为华夏国下,目前占据地盘较小的政权,我愿接受敏朝以如今占据华夏国较大地盘的统治者名义,为我加以一定的荣誉,不能是老一套什么臣罪该万死之类的。”
众人额前顿时现出汗水来了,这样的东西出现在奏表里——倒不是其代表的意思有多么过火,其实谢六姐的意思还是比较实在的,并没有自吹自擂。但若是让买活军的这一套理论出现在了奏表中,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一定……一定要这么说吗?”王知礼的声线都有了一丝颤抖,很显然他也在想答应了这条之后的政治后果。
“你们可以润色一下辞藻,这份奏表就不搞白话版了。和议的话,肯定是要有文言版和白话版本的,《买活周报》会刊发全文,还要做拼音标注。”
……所以连秘而不宣都做不到了……
因为是正式和谈的关系,使团穿的都是礼服,里头自然没有秋衣秋裤,不过即便如此,很多人也都觉得领口勒得太紧了,很想伸手松一松。刚开头第一项议程就遇到这么大的困难,这实在是大家没有想到的——如果愿意受封为王,但在奏表中不出现太多自责、卑微的词语,这都可以商量,但谢六姐一定要往奏表里注入买活军的体系,这就等于是在威胁使团众人的政治前途。
几百年来也没有议和过,没有前人的经验参考,使团不得不暂时叫停了和谈,退回到各自的会议室中进行商讨,信王坐在上首,听着王知礼、王肖乾和孙初阳三人激烈的讨论,一语不发,但打从心底感到了荒谬。买活军和朝廷实在是过于格格不入了,以至于双方都想要促成的和谈,也进展得磕磕绊绊。
买活军的风格,其实用谢六姐的四个字来形容是最好的,【实事求是】,他们所要宣扬的,无不是认定中的事实,而使团众人却还秉持着朝廷的面子,想的是涂脂抹粉,好歹在大面上维持住体统——但即便是维持住了,又能维持几年呢?难道买活军消化了福建之后,不会再度扩张吗?
火都烧到房顶了,却还在争论着春联怎么贴……信王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心底亦是浮现了明悟:朝廷已经没救了。
或许,它还比建贼更体面一点,或许它也比西贼、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