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杨舟顿了顿,突然开口:“我应了龙朔关孙参将的调令,任先锋营左校尉。直属上司是贺校尉,为人不错。”
谢执烽闻言眉头骤然紧锁。
“不妥?”陈杨舟直起身子。
谢执烽摇摇头,“你近来风头太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本意是让你暂避锋芒,若是你直接当上校尉,那些熬了半辈子才当上队正的老卒,此刻怕是把你的名字都嚼烂了。”
陈杨舟闻言轻笑一声,“调令已经接了。”说着顿了顿,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在我同意你加入五十九火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我林昭的战场,从来不在小小火头营帐里。”
在夜色中,谢执烽轻叹一声,“我明白,只是人心似水,暗流难测。怕是……”
“怕什么?!”陈杨舟霍然起身,逆着月光而立,“我林昭行得端,坐得正,无论何时,都无愧于任何人。”
谢执烽注视着陈杨舟的背影,月光洒在她的肩上,为她勾勒出一种孤傲的轮廓。
他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轻声道:“天色已晚,回营吧。”
回去路上,陈杨舟忽地侧过半张脸,“谢执烽,你最近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莫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说罢,不等谢执烽回应便大步离开。
谢执烽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震,愣在了原地,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都没回过神。
陈杨舟回到营帐时,帐外的篝火已化作暗红色余烬。
她正欲掀帘,忽见一道人影从侧帐钻出——是张明,光秃秃的右臂格外刺眼,左臂还紧紧抱着个鼓鼓囊囊的酒袋子。
“头儿,你回来啦。”张明下意识想把酒袋往身后藏,却因只剩单手而显得笨拙。
陈杨舟看着张明那光秃秃的右臂,喉头微动。
张明挤出一抹笑容,脸上的刀疤在月光下格外醒目:“头儿,你别这么看俺,俺就是有些睡不着,想着出来走走。”
陈杨舟突然伸手拍了拍他左肩,笑道:“咱们喝一杯?”
“好。”张明眼眶骤然一红。
二人走到营帐几步开外,席地而坐。
陈杨舟接过酒袋,仰头灌了一口,烈酒灼烧着喉咙。
“你是何时入军的。”她将酒袋递回去,状似随意地问道。
张明接过酒囊,狠狠灌了一口:“元丰三十二年,大旱。”他抹了把嘴,“家里七口人,就剩俺一个。当时招兵的旗子插在县衙门口,俺就来了。这次受伤回去,怕是连家都没了。”
夜空中突然传来几声雁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