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淮和扬州还有这层渊源。
“正是。”
薛淮转头看着她,目光平和沉静:“因你提到来自仪真,我见你年纪约莫十七八,应该经历过那场大洪水。”
“是。”
景砚卿面上浮现艰难之色,缓缓道:“不瞒大人,奴家当年确曾亲历那场洪水。其时奴家和家人生活在仪真县郊,距离沿江堤坝较近。大堤决口之后,家中房屋和田地悉数被淹,奴家的二哥和小妹皆不幸因洪水而死。”
薛淮见她此刻不再刻意扮出娇怯姿态,便放缓语气说道:“你是因为那场变故而沦落风尘?”
“是也不是。”
景砚卿轻吸一口气,喟然道:“洪水袭来之后,官府在令尊的指挥下组织赈济,家中亦分到几亩新田,但是和之前相比自然要艰难许多。奴家的爹爹便找到牙人,以二十两的价钱将奴家卖了。”
她的语调依旧平淡,但是和先前相比,那股苦涩显得发自肺腑。
薛淮摩挲着面前的酒盏,问道:“你家如今近况如何?”
“奴家不知。”
景砚卿摇头,勉强笑道:“兴许还好吧,两年前爹爹带着大哥、三哥寻来府城,一开口便问奴家要五百两银子,说是要帮两位兄长娶亲,若是奴家不给,他们便要闹起来。画舫的管事最后给了他们一百两,将他们打发回去。”
薛淮稍稍沉默,随即问道:“所以他们隔着将近十年再次见到你,只想继续从你身上谋取好处,没有问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没有问一句你想不想离开?”
这句话平静而又残忍,瞬间撕裂景砚卿心底最深的伤疤。
她木木地看着前方,微红的眼眶溢出泪珠。
恰此时,绛雪停下动作,堂内安静下来。
众人表面上在纵情声色,实则都有几分余光放在薛淮身上。
先前景砚卿施展手段,薛淮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众人不由得心中哂笑,就连刘让都暂时压下景砚卿侍奉薛淮引起的不满,只待这位扬州城内最出名的花魁化作绕指柔,将那位来自京城的土包子迷得神魂颠倒。
只要薛淮拜倒在石榴裙下,他们自然就能安心。
今夜这场盛宴的用意便在于此,包括刘让在内,众人并无陷害薛淮之意,毕竟对方的来头太大,若是触怒京中的大人物未免麻烦,他们只求能用靡靡之音困住薛淮。
无论他爱美人还是喜好黄白之物,富庶繁华的扬州城都能满足,只要他像谭明光一样悠闲度日便可。
至于府衙政务,这群有着本地大族扶持的属官完全能料理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