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苏长顺,没跑了。"
贾张氏恨得牙根痒痒,手指头在空中虚戳着。
"断了咱家傻柱那条填肚子的路子不算,现在更歹毒,编排这出戏来作践我,往死里糟蹋我这个老太婆啊,他是想要我的命,断咱们贾家的根啊。"
她越说越觉着自己占理,胸膛气得一起一伏。
"不行,这口气咽不下去,我这就找那小畜生理论去,砸了他那小东屋的门,让他撕了那劳什子破戏文,凭什么这么糟践人?"
贾张氏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浑身那点儿狠劲儿又提溜起来,作势就要往炕下窜。
"妈——"
贾东旭的声音不高,刺耳地让贾张氏动作一僵。
他抬起了头,黑暗里看不清脸,但那声音里透出的绝望和疲惫,沉得能把人淹死。
"就算是他干的…又能怎么着?事已经搁在这儿了,这会儿再去闹?"
"去闹啥?去让全大院的人,让全厂的人再看一遍笑话?让大家伙儿再嘀咕一遍:快看,赖张氏家不单老婆子上台表演,儿子也发疯找茬了。您是嫌现在戳咱们家的人还不够多?戳得不够狠吗?"
贾东旭的背佝偻得更厉害了,他的声音低下去。
"您闹赢了…就能把我从赖婆子的崽儿这口锅底下摘出来?就能让厂里那些盯着我后脊梁骨的人把眼睛闭上?"
他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抽气,"妈…再闹…那是给人家添菜…是把我最后这点脸皮…也扒下来碾碎了踩烂…"
贾东旭说不下去了。
一股浓黑的倦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啃噬着他仅存的那点活气。
他有时候甚至恍惚地想,如果有一天累死在工位上,或者一头栽进炉子里…大概也就…不用再受这份煎熬了?
死。
这念头在无尽的疲惫和羞耻中,竟滋生出一丝诡异的解脱感。
他太累了。这日子,像条越收越紧的绞索,勒得他喘不过气。
"妈——"
贾东旭猛地从炕沿滑了下来,"噗通"一声,膝盖重重砸在泥土地上。
他不是跪她这个妈。
是跪这操蛋的生活。
跪这怎么爬也爬不出去的烂泥潭。
"妈,算儿子……求您了!"他喉咙里拉风箱,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
"往后…往后下了工,您…就窝在咱家屋里,成吗?至少也要等风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