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再次陷入死寂。一种大势已去的悲凉感弥漫开来。
他们习惯了在幕后操纵、在规则内博弈,可太子李承乾弄出的这个新玩意,某种程度上,是在重新制定规则。
“或许…并非全然无路。”良久,崔师仁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似是无奈,又似是决断。
“既然无法阻挡,那或许…只能尝试融入,甚至…利用。”
“融入?利用?”众人愕然。
“不错。”崔师仁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报纸的“文苑”版块上。
“太子能借此物扬寒士之名,难道就不能扬我世家子弟之才?
他能刊载寒门子弟的诗,难道就不能刊载我博陵崔氏、赵郡李氏的锦绣文章?
他能让商贾登广告牟利,我世家旗下亦有诸多产业,难道就不能也去竞拍一二,借这东风?”
众人闻言,先是愣怔,随即眼神微微亮起。这似乎是…一条不得已之下的退路?
“师仁兄的意思是…暂且低头,也去迎合这报纸的规则?”
“不是低头,是变通!”崔师仁纠正道,语气带着一丝屈辱,却又无比现实。
“保住家族传承,比一时的面子更重要。
既然此物能通天听、得民望、聚钱财,那我等为何不能也分一杯羹?
至少,不能让我家子弟的名声,完全被那些寒门挤占!不能让这舆论场,彻底成为东宫的一言堂!”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更何况,只有参与进去,才能更了解它,甚至…未来或可寻其破绽。但现在,我们必须先活下去,适应它。”
这个提议,对于高傲的世家而言,无异于一种妥协和屈辱。
但在冰冷的现实面前,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
几人相互对视,眼中虽有挣扎,但最终都缓缓点了点头。
这是世家门阀在面临前所未有之冲击时,一种本能的自保与转型。
他们开始被迫放下身段,尝试去理解和利用这个他们最初极力反对的新生事物。
而与此同时,东宫的印刷工坊内,二十八万份报纸正如同白色的洪流,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被打包、装车。
无数的驿卒翻身上马,背着这些承载着新政、新知、新思想的纸页,如同奔向四方的信使,朝着关内道、河东道的每一个州县疾驰而去。
这场由李承乾掀起的信息革命风暴,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席卷向更广阔的大地,深刻地改变着大唐帝国的面貌,也逼迫着所有的旧有势力,要么被洪流冲垮,要么…学会在洪流中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