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上,那位年仅十七岁的末代皇帝李柷,在朱温如山岳般沉重的目光逼视下,双手颤抖地捧着传国玉玺,脸色惨白如纸。
魏箴站在百官的末列,远远地看着,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揪住。
那些须发皆白的前唐老臣,在叩拜新君时,将头深深埋在朝笏之后,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恐惧,还是什么。
他甚至看到一位相熟的、素来以风骨著称的御史,在叩首时,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再抬起头时。
已是满面泪痕,混着额角的血迹,状若疯癫。
可对于洛阳城里的百姓而言,换个皇帝,似乎没什么不同。
坊门依旧在日落时分轰然关闭,沉重的门闩落下,发出的巨响是这座囚笼里唯一的钟声。
街上依旧萧条,只是巡街的兵卒换了一身旗号,变得更加凶神恶煞。
他们看人的眼神,不再是过去官军那种麻木的漠然,而是一种饿狼看到羔羊时的、不加掩饰的贪婪。
偶尔有喝醉了的梁军老卒,会当街拖走姿色尚可的妇人,在里坊的角落里肆意施暴。
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哀求,换来的往往只是更响亮的耳光和更放肆的狂笑。
“老子们跟着陛下打天下,睡你婆娘是看得起你!”
这是他们最常说的话。
无人敢管。
坊正和里长们躲在家里,把头埋进冰冷的被子里,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新生的“大梁”,是用刀和血浇筑起来的。
它的根基,便是这群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骄兵悍将。
这些人,就是王法。
魏箴走到皇城门下,抬头看去,城楼上“大唐”的旗帜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绘着猛虎图样的大梁军旗。
那猛虎张着血盆大口,仿佛要吞噬天地。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随着人流,走进了这座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宫城。
或许,当年那个名为黄巢的落魄士子,在长安城写下“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时,李唐的国祚就已经死了。
只是到了今天,才由朱温亲手填上了最后一抔土。
开年便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大事,注定这一年平静不了。
果不其然。
朱温建元称帝刚过十日,北地草原,契丹八部推选出了新的共主,耶律阿保机。
耶律阿保机此人,野心勃勃。
他整合部落、统一文字、改革律法,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扎实。
他很清楚,新生的契丹要想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