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演武场上,赤着上身,与众将士一同冒着严寒操练的李克用,一把从亲卫手中夺过那份以金线绣边的华美诏书。
他只粗粗扫了一眼,那只因战伤而失明的独眼中,便瞬间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晋王?”
他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森然的杀意:“我这晋王,是僖宗皇帝于长安亲封的,何须他朱三逆贼再来封赏!”
他猛地发力,双臂肌肉贲张,将那份象征着侮辱的诏书,撕得粉碎!
漫天纸屑纷飞,在寒风中飘落,如同为刚刚覆灭的大唐送葬的纸钱。
“来人!”
李克用一声爆喝,身旁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卫立刻上前,抱拳听令。
“将这伪梁的使者,给本王拖出去,斩了!把他的头颅挂在晋阳南门之上!昭告天下人,我李克用,与朱温逆贼,不共戴天!”
那梁使本以为此行是美差,此刻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还未及开口求饶,便被凶悍的亲卫死死堵住嘴,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李克用犹不解气,他转身从兵器架上抄起一把沉重的铁胎弓,对着演武场远处的箭靶,“嗖嗖嗖”连发三箭,箭箭正中红心,力道之大,箭羽兀自嗡嗡作响,震颤不休。
发泄完胸中的怒火,他转过身,面对着麾下数千名同样满眼怒火、杀气腾腾的将士,嘶吼道。
“我父武皇,一生为国尽忠!我李克用,自讨伐黄巢起,便与朱温这三姓家奴势不两立!”
“我等身上流的,是大唐的血!吃的,是大唐的粮!所受的,是大唐的恩!”
“如今,逆贼篡国!天下之人,或降或叛,寡廉鲜耻!唯我河东三万儿郎,决不向逆贼低头!”
“传我将令!自今日起,我晋地上下,依旧奉大唐为正朔,沿用‘天祐’年号!我等,皆是大唐的孤臣!”
“此生此世,唯有一愿——”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在冬日惨淡的天光下,剑刃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他将剑锋直指长天,一字一句,如同泣血。
“兴复唐室,诛杀国贼!”
“兴复唐室!诛杀国贼!”
演武场上,数千名沙陀与汉家儿郎被他的情绪彻底感染,他们高举着手中的兵器,齐声怒吼,那汇聚在一起的声浪,直冲云霄,震得整座晋阳城都在微微颤抖。
至此,天下彻底分裂。
北方的朱温与李克用,南方的杨渥、王建、钱镠……
一个个枭雄巨擘,在这片满目疮痍的神州大地上,正式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