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困于一隅,鼠目寸光,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天下英豪,在道长眼中竟如此不堪。”
刘靖吹了吹茶杯的热气,眼神却越发专注。
“贫道此来,本只为还杜道长早年的一份人情。”
青阳散人直言不讳:“但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却让贫道看到了不一样的气象。贫道见的,非是刘刺史,而是这歙州之下的民心,太宗皇帝曾言,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所向,便是王气所在!”
刘靖的目光落在他头上的斗笠,以及那缠满面部的黑麻布上,说道:“道长口口声声辅佐本官,缘何却一直不肯以本来面目示人?”
公舍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茶炉上的水,仍在“咕嘟嘟”地响着。
青阳散人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那双始终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泛起了剧烈的波澜。
他沉默几秒,缓缓说道:“刘刺史,还是不看为好。贫道的这张脸,怕会污了您的眼,扰了您的心。”
刘靖却摇了摇头,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本官用人,只看才学,不问出身,更不看皮相。先生若有心辅佐,你我君臣之间,便不该有这半寸黑布的隔阂。”
“先生若连这点坦诚都做不到,又何谈与我共谋天下?”
一番话,不疾不徐,却字字诛心。
青阳散人身躯微震。
他缓缓抬手,动作迟滞,仿佛那黑麻布有千斤之重。
青阳散人解下了脸上那块遮掩多年的黑麻布,露出了一张足以让常人望之惊厥的狰狞面容。
那是一张被大火严重烧毁的脸。
皮肤扭曲、褶皱,呈现出一种可怖的暗红色,五官也挤压得变了形,左眼几乎被拉扯得睁不开。
整张脸狰狞可怖,足以让胆小之人当场惊厥。
他做这个动作,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自陈。
他想看看,这位传闻中的“仁德之主”,在看到自己这张脸后,会是何种反应。
这些年来,他见过了太多的惊恐、厌恶、怜悯与躲闪,哪怕是远近闻名的有志之士,都会下意识的有些惊惧。
可刘靖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他没有惊愕,更没有半分的厌恶与退缩。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然后,再次提起茶壶,为青阳散人空了的茶杯里,续上了滚烫的茶水。
“道长请茶。”
这个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
青阳散人那双死寂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