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你是来教我们读书的嘛?”
明伦堂里头,稚童面前抱着本《博物浅析》,正当抬起头,却猛地看到窗子外几人,特别是那名身穿青色道袍的老先生,下意识便发问。
张居正愣了一下,他注意到面前这名稚童,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袖口都磨出了毛糙补丁。
可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头,满是对于知识的渴望,在那本《博物浅析》上头,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小字,写得满满当当。
一时间,张居正在朝政里头浸染混浊的眼睛,不由得透亮了不少。
隔着玻璃,张居正没有应答,而仅仅是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时候,近旁的几个小家伙也扭过头来,看到窗外这一名穿着简朴,却气度非凡的长胡子老头。
他们窃窃私语起来。
“看起来像是个严肃老头,若是给咱们授课,又少不了一番责骂。”
“瞧着却也不像,倒像是个老学究,师尊最瞧不起的就是老学究。”
“不知他比李先生如何?”
“想来是差远了,站在外头一动不动,却像是庙里头的罗汉一般,许是这会儿内急难忍,在装装样子。”
一名缺了门牙的孩童,又是一番胡言乱语。
这些童言无忌,透过窗子隐隐约约地传入张居正的耳中。
他不禁莞尔,嘴角由衷扯出一丝笑容来,背着手又重新看向了讲台上那一幅寰宇世界地图。
一直等到讲学结束,明伦堂里头数百名学生,从五六岁一直到十几岁,犹如一窝蜂一般涌了出来,叽叽喳喳的样子。
他们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眉飞色舞的模样,还在谈论适才张允修所讲的“黄金洲”。
学子们身上洋溢着朝气,一时间前来探查的几人,感觉身上也充满着力气。
申时行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说道:“三冬暂就儒生学,千耦还从父老耕,若我大明天下都能够有这番气象,何愁国朝不兴乎?”
这赵士桢也是与有荣焉的样子,他点点头说道:“这首陆放翁之《观村童戏溪上》倒是极为贴切,阁老能明了,下官等人之努力也不算是白费。”
可张居正的脸上却渐渐深沉下来,此情此景越是美好,他便越是不满张允修这小子四处宣扬他那套“出海”“黄金洲”的学说。
特别还是给孩童讲授。
这套理论再花团锦簇,可在一个儒学礼教中,你不让百姓好好从事耕作,却教授他们去出海刀口舔血,谋一条遥遥无期,无异于一场赌博的出路。
实在是有些太过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