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无论使用引导的还是强制的手段都可以。他信心十足,认为把自己的信念传递给他人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并且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把自己的天赋与其他作家的平庸作了比较,心想让他人承认自己的优越简直是举手之劳,实在太容易了,只需把自己亮出来就成。于是他看见谁都要对中国艺术发表一通感慨,就像把某项重大发明公诸于世的人那样洋洋得意。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兴奋过度,正需要借机大大发泄一番。卞诗雍开始发言了,他说道:
“人是思想的冒险家,多少世纪以来一直在思想。所谓思想,我们当然指的是发现,而不是指对自己讲些发了霉的事实并做些虚假的演绎,后者常常被当成是思想,实际上只是一种阴险的花招儿。人生是思想中的一大赌注。这赌注从何开始又将终于何处,没人知道。不过我们已经走了很远,还是看不到终点。我们只是在意识中无休止地探险,正像一个荒野中迷路的人那样,走过的是永远危险的时光峡谷。好吧,就此打住,不必再往前走了。让我们安营扎寨,看看会怎么样。先说说我们的文明吧。我们在发牢骚,那是因为我们虽然看到了它,却并不是真的了解它。我们为它营造了几千年,把它建设得如此庞大以至于我们都挪不动它了。总之,我们恨它。太糟糕了!怎么办?我们现在怒了,在等待洪水的到来,冲走我们的文明和我们的世界。好吧,让它来。不过,仅仅灾难本身从没对人有所帮助。对人唯一有所帮助的是灵魂中冒险的火花。假如没有这活生生的冒险火花,那么死亡与灾难就都如同过时的报纸一样毫无意义。由此,我们知道自己的所在了。不能把一切都交给命运。人是探险者,我们必须向着光明,踏上新的探险之路。如果我们想当个作家,那么我们就应该成为人类精神的先锋。当我们创作一部文艺作品时,仅仅深入到作品人物的内心还不够,还必须与人群结成一体,收缩成爪子,围住我们的猎物。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人类才去捕猎。要成为每一个通过你去倾听、观察、理解和获取的人,让作品根植于广泛的沃土之中。你决不会因此失去宝贵的自我,它会变得更充实、更强大。它在自身孕育人群,在身后带领一支军队。作为艺术家,我们坚持通过我们自己掌握的武器——我们的笔——我们的长矛去行动,扫清精神道路上的障碍。因为这是作家的特权……”
卞诗雍属于这么一种人,在言谈上和在写作上一样,都善于表达自己。他流利自如地侃侃而谈,语调时而娓娓动听,时而雄壮豪放,或者兼而有之。鸿影整个人被吸引住了。演讲者华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