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的嘴巴只剩下两颗烟熏的黄牙,一颗在上,一颗在下,浑身上下都是衰败的模样。他对鸿影三人说完该干什么和不该干什么后,便不再理睬他们,一个人蹲在门外抽旱烟,吞云吐雾时嘴角龇出一颗獠牙。
工作间内,川贝母晒干的尸体静悄悄地躺在簸箕上,正中间摆放着一台小型的粉碎机。鸿影负责将原料倒入粉碎机的料斗,而另外两名学生则负责将粉碎后的粉末倒入包装袋。粉碎机启动后,高速旋转的刀片形成一个漩涡,被倒进漩涡里的川贝母惊恐万状地四散逃窜,但无一幸免地被疯狂的刀片粉碎、切割、凌迟。粉碎机里哀鸿遍野,血肉狼藉。相比于粉碎机里的硝烟四起,粉碎机外则显得风平浪静。鸿影一声不响地低着头干活,另外两个学生则在窃窃私语:
“这些是什么植物?”
“川贝母。”
“做什么用的?”
“药厂用来做药引的。”
“治什么病?”
“气管炎。”
“我爸就有气管炎。”
“那就让他买来吃。”
“有效吗?”
“药到病除。”
“多少钱?”
“五毛钱一盒。”
鸿影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仿佛并未听到两人的对话,但是眼角不时地瞅着地上那些已经装满粉末的包装袋。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手头上的工作了,混乱的思想中逐渐地浮现出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驱逐其它所有念头。他想起了父亲长年累月都为气管炎所苦,经常喘作一团,憋红了脸,透不过气来。看着父亲痛苦的样子,他心里难受得想哭。然而家里那么穷,连吃饱饭都成问题,根本不可能再拿得出钱来买药治病。现在这些珍贵的药材就摆放在他眼前,简直可以说是唾手可得。
那一小包粉末在鸿影的头脑里不断膨胀、放大,直到充斥他的脑海。仅几步之遥,东西就放在那儿。包装袋只有巴掌大,放在口袋里完全看不出来,万无一失。而且即使少一包半包也没人会发觉。
他的思想在犹豫不决中起伏不定,内心在持续的斗争中。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旋转的脑海里不停地翻腾开来,像梦想那样不由自主而又固执己见地爬上爬下。他本能地想排斥这个荒谬的想法,但是又禁不住诱惑。假如不是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也许鸿影的思想斗争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结束。
当时一个村民将采集的川贝母送到了学校门口,驼背老头便让另外两名学生去取回来,留下鸿影一人打扫卫生。
此时寂静无声的工作间再无旁人,地上那包药材仿佛对他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