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的心,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启新的人生吗?
况且梨月才刚满一岁,光是照顾她,就得耗费自己全部的精力,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
她愧疚地看着沈长安,那句话在心里酝酿了许多,都说不出口。
沈长安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微微倾身,动作轻柔地帮她把散开的被角为她掖好。
那双本该挥刀挽弓、布阵杀敌的手,做起这种琐事来,竟也如此自然妥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必说出口,也不必觉得对不住我,你现下最要紧的是调养好身体和心情,别的都不重要,而我的任务就是护送你,陪伴你,照顾你,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晚余如今伤痕累累,身心俱损,他不想用圣旨来给她压力,不想让她因为圣旨而嫁给他,他想让她遵从自己的内心,把日子过成她喜欢的样子。
他会等她,也会尊重她,他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如果有一天,她能走出伤痛,对他敞开心扉,他欣然接受。
如果一直等不到那一天,他也能坦然面对。
反正往后余生,他们都要在那片土地上相依相伴。
这个结果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结果。
他说话时,目光始终坦诚地迎着她的视线不闪不避,声音里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车厢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窗外呼啸的风声和车轮碾过积雪的吱呀声。
好半晌,晚余才眨动着湿润的眼眸,轻声道:“长安,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撑不到今天,可是我却一直在拖累你……”
“别说傻话。”沈长安出声打断她,眼底是深藏的情意,“我又何尝不是因为你才撑到今天,战场上无数次凶险的时刻,都是因为怕你等不到我回京,才拼命活下来的。
所以晚晚,你我之间,永远不要说什么拖累和亏欠,我没你想的那么坚强,我支撑你的时候,你也同样在支撑着我。”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这两句诗,是晚余在他第一次去边关的时候告诉他的,她要他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一定要活着回来,不要成为一具她永远等不回的尸骨。
这么多年,每次战场遇险,九死一生,只要想到她念这两句诗时的泪眼,想到她正在京城日复一日的等他归来,他就能从尸山血海里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咬牙坚持下去。
他不怕死,只怕她的等待落空。
因为他知道,每次大军凯旋时,那些在城门外翘首以盼的人群中,都会有人再也等不回他们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