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水瓶,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他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隔着几张球台,隔着攒动的人头和喧嚣的声浪。
他似乎有所感应,擦汗的动作顿住,抬起头。
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他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汗水和运动后的红潮,眼神里有一丝刚下战场的锐利,在看清是我时,那锐利瞬间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放下毛巾,站直身体。
我走到他面前,隔着球台旁边那道低矮的挡板。
没有言语。没有寒暄。
我看着他,脸上自然而然地漾开一个纯粹的笑容,带着真诚的祝贺和一丝“好久不见”的感慨,朝他伸出了右手。
樊振东的目光落在我伸出的手上,又抬起看向我的眼睛。
他紧抿的唇线似乎也松动了一下,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弧度很浅,却像初春冰面裂开的第一道缝隙。
他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地握住了我的手。
掌心温热,带着熟悉的力度和粗糙感。
隔着挡板,我们的手臂都伸得笔直。
“恭喜。”我笑着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谢谢。”他低沉的嗓音带着点运动后的沙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松开手,动作流畅自然。
没有多余的话。
没有停留。
他拿起球包,转身汇入离场的人流。
而我的目光落在了刚刚比赛时一直空着的教练席位上。
一个念头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瞬间压倒了所有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