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像是无数冰针刺入骨髓。徐霆飞在窒息的剧痛中睁开眼，咸涩的海水裹着血腥气呛进喉咙。
飞影铠甲在坠落时已然解体，冰冷的海水直接浸泡着他胸前被箭矢贯穿的伤口，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撕裂般的痛楚。
他下意识地挣扎，却碰到一具更加冰冷的，柔软的身体。
安妧柒，她像一片失去依托的羽毛，在他怀中缓缓下沉。幽黑色的长发在海水中散开，如同绝望的水藻。
肩头被他刺伤的地方，和胸前那被噬月——星陨破洞穿的，更加狰狞可怖的伤口，仍在不断渗出鲜血，在她周身晕开淡红的雾。
那双总是清冷，或带着算计，或最终只剩下哀凉的湛蓝色眼眸，此刻紧紧闭着，长睫如同蝶翼栖息在雪上，了无生气。
徐霆飞安妧柒……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死死揽住了她下沉的腰肢。另一只手艰难地划水，想要带着她向上，逃离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与冰冷。
可是伤太重了。那一箭不仅贯穿了两人，更蕴含着路法那毁灭性的意能，疯狂侵蚀着他们的生机。力气随着体温一起迅速流失，意识也开始模糊。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张近在咫尺的，苍白到透明的脸。
徐霆飞为什么？
徐霆飞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
徐霆飞你不是幽冥圣女吗？你不是应该恨我入骨，恨不得我死吗？
在箭矢射来的那一瞬间，她眼中迸发出的，冲破一切控制的决绝……是什么？
一个他不敢去想，却又疯狂滋长的答案，如同海底的暗流，搅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绞痛起来。
徐霆飞你……到底……
他抱着安妧柒向上浮去，然后破灭在越来越微弱的光线里。
桥上的战斗声，风雪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不断下坠的深海，怀中断续流失的温度。
和他胸腔里那因为剧痛和某种更尖锐情绪而疯狂擂动，却又即将停止的心脏。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捧着他为她买的棉花糖，雨丝晕开她眼角眉梢，那时她眼底深处，是否也曾有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真实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