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笔在傅诗语纤白的指间灵活转动,在画纸上留下或浓或淡的痕迹。她微微歪着头,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颊边,被微风吹得轻轻晃动,她也无暇顾及,全副心神都沉浸在眼前的风景与画布之上。
山野间的下午很宁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和近处溪水流淌的潺潺声,混杂着她手中铅笔划过画纸的沙沙轻响。
耿继辉站在离她十几米开外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像一尊融入了山林的雕塑。结束了一个漫长而高强度周期的训练和任务后,难得的几天休假,他选择了独自进行一场个人的野外拉练,活动筋骨,也整理一下紧绷的思绪。他习惯了这种安静,习惯了用脚步丈量熟悉的陌生感。
视线不经意扫过那片视野开阔的溪边坡地时,那个坐在小折叠椅上的背影,像一颗无形的子弹,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脏。
时间仿佛被急速倒带,剥离了战火硝烟和军旅的硬朗外壳,显露出遥远而温暖的记忆。那个背影,无论过了多少年,他只需一眼。
是她。
傅诗语。
动作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他收敛了所有的气息,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如同潜伏在暗夜中的猎手,无声无息地朝着那个专注的背影靠近。
厚实的军靴踏在松软的泥土和草地上,却轻得连脚下的枯枝都未曾断裂。一步,两步……他停在了她身后大约三步的距离,屏住呼吸。
他首先看到的不是画,而是她。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晕。那如瀑的黑发柔顺地搭在肩头,有几缕调皮地沾上了调色盘边的颜料,也浑然不觉。
她纤细的背脊挺得笔直,勾勒出流畅而优美的线条,透着一种与周遭山野清幽融合的宁静气质。她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柔和精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掩了那双他记忆中总是含着温柔水光的眼眸。
然后,他的目光才落到那块不大的画板上。他没有试图去分辨具体的景物,那对他来说既不重要也不擅长。他看到的是一种色彩营造的氛围,一种线条构建的情感。画布上的光影流淌着,充满了宁静与美好,就像此刻的她,像山涧里自由游弋的鱼尾掠过水面时泛起的粼光。
时间在那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耿继辉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幽深的眼眸里不再是执行任务时的锐利与冰冷,也不仅是军人常见的坚毅和沉稳,而是翻滚着极其复杂的情感——有难以言喻的思念在心底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