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响了起来。
“外祖母。”
是君酒。
她一直站在贾母身后，低着头，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君酒抬起头，眼圈红红的，里面包着一汪泪。
她走到屋子中央，对着贾母，对着王夫人，慢慢地福了一礼。
“外祖母，舅母。”
“不必为难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很清晰。
“让黛玉……回家去吧。”
回家？
王夫人愣住了，她没想到林黛玉会主动提出来。
贾母也看着她，眼神复杂。
君酒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双手递了过去。
“这是前些日子，父亲托人送来的信。”
“信上说，他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只是……只是许久未见，很是想念女儿。”
她说到这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
“原是怕外祖母和宝哥哥挂心，黛玉才没有说。”
“如今……既然黛玉在这里，碍了宝哥哥的康健……”
“那黛玉，还是先回扬州去，看看父亲。”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给了王夫人和马道婆面子，又全了贾母的体面。
她不是被“克”走的，她是回家探亲。
是她自己要走的。
王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
马道婆和赵姨娘对视一眼，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贾母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外孙女，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多懂事的孩子啊。
把所有人的脸面都顾全了。
再看看床上那个还在喊着“别扎我”的孙子。
贾母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已经是一片疲惫。
她伸出手，拉过君酒。
“好孩子，委屈你了。”
贾母拍了拍她的手。
“既然你父亲想你了，回去看看，也是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