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
“你大学,是在江沪读的?”
高途握着刀叉的手微微一顿,心中警铃微作。沈文琅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他谨慎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才回答道:“是的,沈总。在江沪大学,读的行政管理。”
“嗯。”沈文琅应了一声,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接着又看似不经意地追问,“那时候,课余时间都做些什么?”
高途的心微微收紧。他的大学生活,充斥着永无止境的兼职、图书馆的苦读,以及为妹妹医药费和父亲赌债的焦头烂额,与普通学生丰富多彩的课余生活相去甚远。他不能说实话。
他垂下眼睫,避开沈文琅的视线,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回答:“主要是……在图书馆自习,偶尔……也会做点家教,补贴生活费。”他选择了最普通、最不会引人怀疑的答案。
沈文琅听着他这避重就轻的回答,看着他低垂的、微微颤动的睫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助理调查报告中那些冰冷的字眼:同时打三份工,深夜在酒吧后巷一箱箱的搬东西,因拖欠学费差点被劝退……
眼前这个看似温顺平和的Beta,是用怎样一种近乎残酷的坚韧,才从那样泥泞的困境中挣扎出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的?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沈文琅心中交织。有对那份苦难的轻微不适(他厌恶任何形式的软弱和不堪),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怜惜,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欣赏。他欣赏这种在绝境中也不曾熄灭的生命力,这种沉默承担一切的韧性。
他看着高途,看着他谈及过去时那平静表面下可能隐藏的惊涛骇浪,第一次觉得,这个他一直视为“工具”和“下属”的人,其内在远比他想象的要有分量得多。
“家教?”沈文琅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教什么?”
“主要是……数学和英语。”高途回答,心跳有些快。他感觉沈文琅今晚的问题都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深入,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不容易。”沈文琅淡淡评价了三个字,便不再追问,转而将话题引向了大学里一些无关紧要的趣闻,或者对某道菜品的评价。
高途暗暗松了口气,却又更加困惑。沈文琅今晚似乎格外……有耐心?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这种温和,与他平日里的冷硬挑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高途感到无所适从,心底却又不受控制地滋生出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