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雄留下的烟草与皮革气息,早已被高效的通风系统涤荡干净,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沈文琅所熟悉的、绝对的秩序与冰冷。然而,那股萦绕在他心头的、关于高途的疑云,却如同渗入地毯纤维的异味,顽固地盘踞不散,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发酵得愈发浓郁、尖锐。
沈文琅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的霓虹在他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却映不出一丝暖意,反而衬得他面容如同冰封的雕塑。高途在面对陈天雄信息素时,那瞬间的、生理性的排斥与不适,像一帧被无限放慢、反复播放的画面,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不是猜测了。
几乎可以断定。
那个在他身边待了三年,沉默、高效、如同精密仪器般可靠的助理,是一个伪装成Beta的Omega。
这个结论带来的冲击,远比他预想的要复杂和猛烈。最初那点被欺骗的冰冷怒意,在反复的思量中,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情绪所覆盖。他想到了高途每月固定的“身体不适”,想到了医生报告中晦涩的“药物代谢残留”,想到了他异常苍白脆弱的脸色,想到了他指尖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
一株在贫瘠岩缝中艰难求生的雪松,为了获取一线阳光,不得不扭曲自身的生长,甚至不惜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来维持表面的挺立。
这形象,悲壮得令人……心悸。
沈文琅厌恶软弱,鄙夷Omega的“麻烦”,这是他构建世界观的核心支柱之一。可当这份“软弱”和“麻烦”以一种如此隐忍、如此惨烈的方式,与他身边这个他已然无法忽视的人绑定在一起时,他那坚固的认知壁垒,第一次产生了清晰的裂痕。
他需要知道更多。
他需要绝对的、不容辩驳的证据。
他需要弄清楚,这株“雪松”究竟在承受着什么,以及……他为何要如此孤注一掷地伪装。
仅仅是那份薪水?为了那个嗜赌的父亲和重病的妹妹?还是有其他更深层、更迫不得已的原因?还有那个所谓的“伴侣”,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另一个为了掩盖真相而编织的谎言?
疑问如同藤蔓,缠绕着他的理智。他不能再仅仅依靠观察和推测。他需要动用他的资源和力量,去揭开这层迷雾。
沈文琅转过身,步伐沉稳地走回办公桌。他没有丝毫犹豫,拿起那个极少动用的、线路绝对安全且无法被追踪的加密通讯器,按下了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