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的红砖烟囱冒着灰白的烟,混着雪雾在半空凝成一片朦胧。
门口的传达室大爷裹着军大衣,探出头打量着这辆军用吉普车,眼神里满是警惕。
“这位同志,你有介绍信吗?”
郑文翔推开车门,风雪立刻灌进衣领,他下意识拢了拢军装,语气平和地说道。
“没有。”
“我是他家亲戚,从老家带了点土特产给他送过来。”
见郑文翔穿着一身军装,又开着吉普车,一看就是个当官的。
看门大爷不但不再追问介绍信的事情,连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老吴呀,他今天歇班,估计正躺在家里睡大觉呢。”
郑文翔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从里面抽出一支递了过去。
“大爷,他家住哪儿呀?”
看到是烟卷,看门大爷的眼睛都亮了。
他连忙双手接了过来,用冻得发红的手指夹着,凑到鼻尖嗅了嗅,脸上堆起褶子笑。
“同志,你真是太客气了。”
“老吴家就在厂区西头那排家属楼,三单元二楼东户,窗台上摆着盆仙人掌,很好找!”
说着就把烟卷别在耳朵上。
这么好的烟他可舍不得抽,多别在耳朵上两天,好跟别人显摆显摆。
郑文翔道了声谢,重新关上车门。
吉普车碾过积着薄雪的土路,发出“咯吱”的声响,沿着厂区围墙往西边开去。
家属楼是一栋栋并排的筒子楼,是用和烟囱一样的红砖砌的。
他停好车,双手插兜,踩着雪往单元楼走。
一层楼十几户人家,好一点的两间房,一般都是一家人挤在一间。
厨房搭在过道,厕所是公用的。
让原本还算宽敞的楼道变得拥挤杂乱。
现在是午饭时间,楼道里挤满了做饭的妇女,和到处乱跑的孩子。
突然一个身穿军装的陌生男人出现,瞬间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人们纷纷侧目,投来探究的目光。
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询问。
郑文翔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楼道最里面一间。
房门虚掩着,里面飘出一股劣质烟草混着隔夜饭菜的酸腐味。
郑文翔抬手叩了叩门,里面半天没动静,只有沉重的呼噜声断断续续传出来。
他推门进去,刺眼的阳光透过蒙着灰尘的窗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空气中的异味更浓了。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