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自己听错了,又怕这是一场梦:弘昼我……我在。
景娴却没看他,转头望向湖面。月光落在水里,碎成一片银鳞,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美人靠上的缠枝纹,耳根悄悄泛了红——方才在朝堂上直面御史的凌厉,此刻竟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羞赧与忐忑。她想起半年前那个雨夜,纯妃送来的“安神茶”在舌尖泛着苦,想起自己醒来时看见弘昼,第一反应是“此人可利用”,想起他明知她的心思,却还是笨手笨脚地给她炖补汤,替她挡下王府里的闲言碎语。
钮祜禄景娴以前……是我钻了牛角尖。
她声音低了些,却字字清晰,钮祜禄景娴总想着复仇,总想着利用你……
说到“利用”二字时,她终于转头看他,眼底带着点懊恼,还有不易察觉的依赖,钮祜禄景娴可今日在朝堂上,你挡在我前面的时候,我忽然想通了——纯妃的账清了,傅恒也早有自己的归宿,我……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弘昼鬓边的那缕白发——月光下,那发丝泛着淡淡的银,比白天更显柔软。她想起昨夜在书房,他想把这缕白发藏起来的模样,心口忽然软得一塌糊涂:钮祜禄景娴弘昼,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弘昼的心湖里,溅起满湖的涟漪。他愣了足足有三息,才反应过来,眼眶忽然有些发热——从他十三岁在太后宫里,看见她穿着粉裙舞剑,剑穗扫过他手背的那天起,他就没想过要放手。她嫁过来时带着算计,他知道;她夜里对着富察家的旧玉佩发呆,他也知道。可他甘愿等,甘愿被她利用,只盼着有一天,她能回头看看他。
现在,她终于说了“好好过日子”。
弘昼放下茶盏,伸手轻轻握住景娴的手。她的手还带着茶温,指尖有点凉,却没像以前那样下意识抽走。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那里还有白天攥密信时留下的浅印,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却坚定:弘昼你说的是真的?不……我不是不信你,我是……
他语无伦次的模样,让景娴忍不住弯了嘴角。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弘昼——朝堂上能与御史唇枪舌剑,处理王府事务时雷厉风行,此刻却像个怕失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