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的窗纸糊了三层,却依旧挡不住腊月的寒风。纯妃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捏着支银簪,簪头的点翠早就掉了色,像她此刻的心情,灰蒙蒙的,透着股说不出的怨。
“主子,喝口参汤吧,这是刚炖好的。”贴身宫女翠儿端着汤碗进来,脚步轻得像猫。自上次在御花园被皇上禁足,主子的脾气就越发阴晴不定,前儿个还砸了套官窑的茶杯,碎片差点溅到她脸上。
纯妃没接汤碗,目光落在铜镜里自己的脸上。眼角的细纹用脂粉盖了又盖,却还是藏不住,尤其是在烛火下,那些纹路像一条条小蛇,爬得她心烦。她想起景娴那张苍白却依旧清丽的脸,想起皇上看景娴时那眼神里的疼惜,指甲就狠狠掐进了掌心。
“废物!都是废物!”她猛地将银簪摔在桌上,簪子撞在妆奁上,发出刺耳的响,“克扣点份例,冻她几晚,就想让她安分?我看她是越发放肆了!”
翠儿吓得连忙跪下,头埋得低低的:“主子息怒,那娴贵人……许是装的……”
“装的?”纯妃冷笑一声,声音尖得像指甲刮过玻璃,“装的能让富察傅恒在遵化那鬼地方还惦记着?装的能让皇上日日往碎玉轩跑,连朝都懒得上了?”
她猛地站起身,藕荷色的旗装裙摆扫过凳脚,带倒了个描金的小匣子,里面的珠钗滚落一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像在嘲笑她的无能。
前几日,她好不容易买通个从遵化回来的驿卒,才打听到傅恒的消息——那个被贬去守皇陵的男人,居然还托京中旧部,偷偷给景娴送炭火送冬衣!甚至连景娴宫里哪个小太监克扣了糕点,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凭什么?”纯妃攥着拳,指节泛白,指腹因为用力而掐出深深的红痕,“她钮祜禄景娴到底有什么好?论家世,我苏氏虽不如钮祜禄氏显赫,却也是书香门第;论恩宠,我伺候皇上比她早十年!凭什么她就能让两个男人都惦记着?”
尤其是弘历。明明是她先陪着他的,明明是她看着他从皇子一步步走到九五之尊,可他眼里却只有那个后来的景娴!为了景娴,他禁了她的足;为了景娴,他能容忍傅恒在御花园拉拉扯扯;甚至为了景娴,他连朝政都能暂且抛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