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终究还有一个人——
知她!懂她!
大官人静静坐着,任她哭得云鬓散乱、香肩耸动,那腰肢儿颤巍巍似风里柔条,他也只屏息凝神,未吐一字。
他最是明白,这经年累月淤塞在五脏六腑里的愁绪,恰似陈年淤塞的河道!
最是狠绝、也最是见效的法子,便是任那堤坝崩决,由着那积郁了不知多少时日的苦泉,自个儿奔涌倾泻!待那苦水流尽了,心窍自然也就空明通透了!
也不知过了几时,才渐渐转作断断续续的抽泣,最终化作细若游丝的呜咽。
那副方才还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娇躯,此刻也慢慢平静下来,只余削肩偶尔细微地一耸,恍若疾风骤雨后残荷上滚动的最后一滴水珠。
只见这绝色无双的玉人儿,方才那般惊天动地的恸哭,竟似将她从里到外涤荡了一遍!
那张原本苍白得毫无生气的芙蓉面,此刻竟晕开了两团极自然的胭脂,恰似雪地里两朵含露海棠!
泪痕犹在,蜿蜒在那吹弹可破的粉腮,平添了几分新荷承露后的娇慵与楚楚。
那双曾哭得桃儿似的杏眸,此刻水光潋滟,妩媚风流!
真真是:泪洗铅华现真容,病西施化醉玉环!比那素日里端着架子的端庄模样,不知要活色生香多少!
大官人柔声道:“哭好了?”
秦可卿正沉溺宣泄后松快里,闻声惶然抬起泪眼,对上大官人的眸子,她心头一慌,本能地便想躲开那烫人的注视!
两颊才浮起的血色“腾”地一下烧得滚烫,直漫到耳根颈后!她羞赧欲绝,只将螓首垂得更低,轻轻颔首,那段天鹅般的玉颈弯出令人心折的脆弱弧度。
她下意识地想拭去腮边残留的湿痕,手中那条细软汗巾早已被泪水、香汗浸得透湿冰冷,沉甸甸、黏腻腻地蜷在手中。
正自羞窘无措,一方叠得齐整、犹带男子温热体温的帕子,兀地递到了她低垂的眼帘之下。
“干净的,簇新的。”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安抚。
秦可卿此刻心神尚在云端飘荡,泪眼迷蒙,神思混沌。她几乎是失魂落魄地,下意识将那方还带着陌生体温的帕子接了过来。
等擦掉泪痕才骤然清醒!
天!她竟做了什么?!她竟如此…如此自然地接了一个陌生男子的贴身手帕?!
她捏着那方帕子,如同捏着一块烧红又淬了冰的烙铁,丢也不是,还也不是!几乎要将那方精致的罗帕生生揉碎在的掌心!
西门大官人觑着她那副捏着帕子、坐立不安的羞窘模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