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欺凌,那矮小的身影在武松脑海里愈发显得凄凉无助。
倘若……倘若真如这西门大官人所言?八抬大轿,书香门第,好生养的女子……哥哥那半辈子受的苦楚,岂不是一朝得解?
武家香火有继,祖宗坟前青烟袅袅,他武二便是即刻死了,在九泉之下见了爹娘,也能挺直腰杆,无愧于心!这念头一起,便如野草疯长。再想到那些小侄子围着自己莫说武三武四,巴不得武十三,武十四
“罢!罢!罢!”武松猛地抬起头,他对着西门庆,抱拳当胸,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市井草莽的干脆与认命:
“西门大官人!你是个有手段、有担当的人物!今日这话,俺武二听明白了!你说如何,便如何!只要能让我哥哥有个安稳着落,给俺武家续上香火,俺武二水里火里,绝无二话!这身子,这拳头,任凭大官人差遣便是!”
大官人听了武松那番决绝言语,脸上那笑意愈发深了,眼光在武松那雄壮的身躯上打了个转,心里早已拨响了如意算盘。他“唰”地一声合拢洒金川扇,用扇骨轻轻敲着自己掌心,慢悠悠道:
“武都头果然是个爽快人!快人快语,正合我意!不过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几分施舍般的宽厚,“也不用你水里火里那般凶险。我西门府上家大业大,正缺个能镇得住场面的护院丁头,护佑我一家老小和这偌大宅院平安周全。这差事,轻省体面,月例银子管保比你那都头俸禄只多不少!况且——”
他向前凑近一步,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字字清晰,如同撒下一把诱人的饵料:
“——我也不要你签那卖身的死契!十年为一期,一签一算!每个月发你的薪资扣下七成,十年之后,你武二若是想走,天高海阔,我西门庆绝不强留!扣下的薪资足数给你,如何?这条件,可还入得你武二兄弟的眼?”
西门庆说完,好整以暇地摇着扇子,只等武松纳头便拜。
岂料武松听了,那张英武的脸上非但不见喜色,反而泛起一阵浓重的苦笑,蒲扇般的大手摆了摆,竟自摇头。
西门庆眉头倏地一挑:“嗯?武都头,这……莫不是嫌我西门庆庙小,容不下你这尊真神?还是信不过我西门庆的承诺?”
武松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英雄末路的萧索:“西门大官人言重了!俺武二岂是那等不识抬举之人?只是……”
他顿了顿,虎目望向远方:“只因俺在阳谷县看不过小吏欺负寡女,一时失手打伤了人!那厮……那厮还是个管着机要文书的吏员!如今是死是活,俺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