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地转,连那地上的青石板都硌得膝盖生疼。
西门庆立在落日影里,手里一把洒金川扇儿,只悠悠地摇着。扇底风过,吹动他鬓边几缕发丝,更衬得脸上似笑非笑,一团和气。他慢条斯理开言道:
“师傅,且息雷霆之怒。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想这位武二兄弟也是条血性汉子,一时莽撞。如今他既低了头,想必心头也知悔了。您老人家高抬贵手,千万别一掌拍死了,徒儿我向您求讨个情,便饶过他这一遭儿罢?”
武松听得此言,心头猛地一热,如同滚油泼进雪窝里。方才还疑这西门大官人是个奸猾之徒,暗地里使绊子,暗地里作梗,不想竟是个仗义执言的,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雪中送炭!
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窍,狗眼不识真佛,倒似那灯下黑眼人,错将观音当夜叉!一念及此,浑身血都涌上头来,双手急急一拱,喉头哽咽:“西门大官人!多……多谢!此事是我鲁莽,日后定有所报!”
周侗一愣,心道:“老夫也没说要把他如何?更遑论一巴掌拍死取他性命。”
西门庆话音方落,手腕子只一抖,“唰喇”一声,把那洒金川扇儿收得铁紧,脸上浮起笑意。一双惯会偷香窃玉的桃花眼,在场中各人面上滚了一遭,末了,钉在武松脸上,话头子陡地一拐:
“既然承蒙你道谢,那‘日后’二字就免了,谢仪现结便是,还有,只是……这气嘛,权且消了。可惊吓了我又唬着了我家中娇滴滴的妻妾丫鬟,还污了我的名声,这些街坊路人都看在眼中,这一桩桩、一件件,总得寻个了结处,才是正理!”
此言一出,满场里登时鸦没雀静。
那毒日头晒在青石板路上,蒸腾起一股子燥热,裹着汗酸味儿、尘土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四周围观的路人闲汉,自家的家丁奴仆,个个泥胎木偶也似,只敢拿眼角风儿偷觑着场中动静,肚肠里噼里啪啦拨着自家的算盘珠儿,却没一个敢放半个响屁。
那空气,稠得如同三伏天熬糊了的浆糊,黏黏腻腻,闷得人透不过气。
周师傅喉头一紧,这场面似曾相似。
恍然又似被人强按着脖颈认师傅的光景兜头罩下,饶是他经多见广,德高望重,此刻也觉舌根发干,只得暗暗咽了口唾沫。
“啪嗒!”
旁边少年岳飞手里的短棍,也惊得脱手坠地。
这光景,竟然恁地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偏生那武松,是个直肠子通到底的汉子,哪解得这九曲十八弯的肚肠官司?他只道西门庆句句在理,自己确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