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
玳安脸上那点子假笑,霎时剥落个干净,换作一副阎罗面孔,口中只冷冷迸出一个字,再无半句啰唣!身子早麻利地向后一缩,厉声高叫:
“众位哥哥!这群不知死的贼囚攮!敢辱骂我家大爹西门大官人!与我死里打!打杀勿论!但凡出手见了红的,西门府上重重有赏!若打死了……哼哼,这便是助我西门府上‘格杀江洋大盗’……衙门的赏钱花红,我西门府替官家出了!”
还有这等好事?
这群泼皮听完各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冲了上去,没头没脑的死里冲,就怕自己出不了红!
“打啊!”“打死这起瞎眼贼!”
“上!撕了这伙狗攮的!”
四十多人齐发一声喊,真个是饿虎进羊群,嫖客进鸡窝!
拳、脚、扁担、哨棒、门闩,雨点冰雹也似,没头没脑,照着那十来个泼皮身上便狠命砸落下去!
“哎哟娘喂——!”“亲爹饶命!饶……”“我的腿……折了!折了!”“啊——!”
惨叫声、哀嚎声、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拳头砸在皮肉上的“噗噗”闷响……瞬间在招宣府门前炸开了锅!四十多条如狼似虎的汉子,围殴十来个猝不及防的泼皮,那场面,真个是:
拳如雨点落,脚似流星锤。棍棒起处,血沫横飞;拳脚到肉,筋断骨折。打得那泼皮满地,好似驴蛋子翻滚;揍得那恶汉抱头窜,犹如丧家之犬。哭爹喊娘声不绝,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这群泼皮惯在泥坑里摸打,下手极黑,专挑软肋、关节处裆下招呼。
不是灵蛇探目,就是叶下摘桃,前面黑虎掏心,后面还有个童子拜观音
不过片刻功夫,那十来个京城泼皮已是头破血流,鼻青脸肿,断胳膊折腿的比比皆是。方才还气焰嚣张的胸毛汉子,此刻被两个壮汉按在地上。
玳安一脚狠狠踩在他脸上,鞋底碾着他沾满泥土血污的腮帮子。
“不长眼的东西!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门面?敢来这里撒野!”玳安啐了一口,脚下用力,碾得那汉子杀猪般惨叫,“滚回京城告诉你们主子,清河县西门大官人说了,林太太的债,他老人家担了!再敢来聒噪,就不是断胳膊断腿这么便宜了!扔出城去!”
这群清河帮闲们平日里也低了京城泼皮一头,如今得胜欢天喜地。
如拖死狗一般,将那些瘫软如泥、哭嚎不止的泼皮拖拽着,扔上了他们来时赶的破骡车,一路呼喝着,连打带骂地驱赶着往城外去了。只留下街面上一滩滩刺目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