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亡韩国、尽得韩地,令余下五国震恐,然而还不等他们作出反应,华阳太后薨、秦国国丧,上下的注意力都转回国内,又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祖母薨逝,秦王作为孙辈,需得服齐衰,如此,至少有一年的时间,不会再兴兵戈。
真好。
总算能让虎狼之秦安分些了。
然而——
他们大秦难道是这么遵守礼制的国家吗?战机稍纵即逝,傻子才会为了守孝就放弃战机。再说了,他们就算明面上不大兴兵戈,难道背地里还不能搞点小动作吗?
正当邯郸的赵王迁和倡后及一众贵族们复又沉浸在歌舞升平中时,代地的黎庶中却混入了一群别扭地操着生疏的赵国口音的陌生面孔。
但,无人揭穿他们。
夜色沉沉,李牧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低垂着眼眸,看着手中那一小碗泡得浓稠却早已凉透的藕粉,沉默不语。
他在代地驻守多年,代地的动静,如何能够瞒得住他呢?
可正如代地的黎庶默契地选择不揭穿一样,他在挣扎之后,也选择了沉默和视而不见。
粮饷抚恤也好,粟米兵戈也罢,代地和雁门已经很久不曾收到了。
很久很久。
久到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现在回想,上一次收到补给,大约是在赵王迁四年。
那一年,秦国两路大军来势汹汹,赵王迁想调他南下,于是紧急送来了一批粮草辎重,并许诺会尽快补足代地欠缺的抚恤和粮饷,只是很快,秦国休兵,赵王迁又让他回代地,许诺也成了遥遥无期的空口白话。
一次又一次地上疏,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斥骂和愈演愈烈的猜疑忌惮,李牧从前或许还会义愤填膺地怒斥奸佞惑君,现在却只余心灰意冷。
赵国是有奸臣作祟。
可若君王贤明,又何来奸臣生长的土壤?
错在赵王。
他无力改变,于是麻木。
李牧大约能猜到混入代地的这些人是哪国派来的,或者说,他们压根也没想隐瞒,笃定了他不会捉拿他们。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大肆捉拿这群虽然偷偷摸摸、却带了粮食来的秦人?然后将他们斩杀得一干二净,断绝代地黎庶活命的机会?
他找不出粮食来赈灾了。
先